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仰光帶回來的書(八)

巴金的「滅亡」與「新生」

直到最近,因骨折行動不便,開始養成網路書店購書習慣,才從遠流博識網知道了遠流出版社曾出版巴金小說集,看到第一輯「滅亡與新生」書影。此輯收錄有巴金的四本小說「滅亡」、「新生」、「死去的太陽」和「海的夢」。

我沒有立即選購遠流版的巴金小說集。

在我的書堆裡,我藏有從緬甸仰光帶回來香港版的「滅亡」、「新生」兩本小說,留着民國七十年代在地下書攤中購買巴金的「家」、「春」、「秋」等翻印盗版的三十年代新文學作品,也擁有上世紀末過境香港在啟德機場書店購買的巴金晚年作品集「隨想錄」,簡體書開放進口後還購藏了「巴金書話」….等,我喜歡過巴金的作品,但並不收藏巴金的全部書籍。

年少在佛國仰光城,就已翻閱了巴金的幾本書,他的文字樸實、淺顯,甚少精雕細琢。他帶着感情強烈的「痛苦的呼聲」,讓我的少年歲月感染幾許憂鬱,那「帶著一顆純白的心,走進這世界中來」的巴金,「我把自己關閉在墳墓一般的房間裡已經有許多的日子了」的孤寂的巴金(巴金:「新生」自序),一度讓我深情着迷。但這樣的日子並不長久,在我回台灣繼續升學以後,因為巴金的書是禁書,不易購得,以及閱讀興趣的改變,很快地就不再「期待」巴金的書了。

1950年至1960年代間,香港的出版機構以大陸內地早期舊版書為藍本,重排或照原書翻印不少三十年代新文學書刊,在緬甸軍政府尚未禁止華文的年代,仰光的華文書店容易買到香港與大陸進口的書刊,我從仰光老家找回來的二十餘本香港出版社發行的書,幾乎多是在這段時間出版的。

「滅亡」是巴金的處女作,於1927年3月到1928年8月斷續寫成,是他第一次使用「巴金」這個筆名發表,經「小說月報」連載結束後,由上海開明書店於1929年10月出版,巴金為這本書寫序的時間是1928年8月。

「新生」也是由上海開明書店於1936年11月出版,巴金為「新生」寫了兩篇「自序」,一篇寫於1932年7月,一篇寫於1933年5月。巴金曾寫了一篇『談「新生」及其它』,提到他寫了兩遍「新生」,第一稿是在1931年月寫完的,準備在「小說月報」連載時,印刷廠遭日軍轟炸,稿子焚毀,1932年他花了兩個多星期的功夫,再次寫完「新生」,順利出版。

我帶回來香港版巴金的「滅亡」則是1962年4月港版,全書226頁,「新生」是1958年8月港初版,全書239頁。兩本書都是香港「南國出版社」出版發行。提起「南國出版社」,相信有不少愛書人眼熟。在早年台灣禁書年代的地下書攤裡,有些書就是印着「南國出版社」陳列於書攤上,但沒有出版、發行地址記載等資料。我手中的「滅亡」與「新生」購自緬甸仰光,有出版、發行、承印者記載,應是「正宗」香港版!

巴金的「滅亡」與「新生」寫出被壓迫者的苦難和統治者的罪惡,書中主角嚮往革命,要用革命的方法打破一切的不平,但也因人類社會本質的不合理、個 人人格成長的內在原因而陷入愛憎的矛盾之中。「滅亡」全書二十二章,主角杜大心見到社會「強欺弱、人吃人」與民眾「麻木生活」的情景,以及受到與他相愛的表妹順從母親嫁給一個毫無感情的男人的刺激,使他變得只相信恨,之後認識大學生李冷、李靜淑兄妹,不相信愛的杜大心,感覺李靜淑對他的愛只會帶來苦惱,就在工會同事張為羣被軍閥政府處死後,杜大心展開復仇行動走向滅亡….。

「新生」全書分三篇,以日記文體敘述主角李冷、李靜淑兄妹與李冷的女友張文珠獻身革命的心路歷程,主要在寫李冷「個人主義」轉變的痛苦。巴金寫道:「我嚮往革命,而不能拋棄個人主義;我盼望變革早日到來,而自己又不去參加變革;我追求光明,卻常常沉溺在因懷念黑暗裡冤死的熟人而感到的痛苦中;我大聲嚷著要前進,過去的陰影却死死地把我拖累……」

李冷後來因為「在戒嚴時候煽動罷工,搗亂公安秩序,又聯合各界反抗司令部…」要執行槍斃,李冷「沒有恐怖、沒有悲哀、沒有痛苦….」他說:「死是冠,是荊棘的冠。讓我來戴上這荊棘的冠昂然走上那犧牲底十字架罷」。本書第三篇「死並不是完結」只有短短的一行,巴金引用約翰福音十二章二十四節:一粒麥子不落在地裡死了,仍舊是一粒;若是死了,就結出許多子粒來。

巴金的「滅亡」與「新生」是他最早的作品,我收藏的香港版出版至今已四十餘年了。喜樂的歲月已經漸行漸遠,書已舊,人已老,生命的滅亡與新生循環不息,回首前塵,我的人生的路是呆板而單調的。突然想起「新生」書中女主角李靜淑的話:「沒有信仰的人不能生活,憎惡人類的人只有滅亡」…….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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