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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情日記：歸去的歌

住在宜蘭河畔的章先生知道我有｢思鄉曲｣這張唱片，拿一捲空白錄音帶要我幫他拷貝。他說，錄音帶的兩面都要重復錄這首歌，他拜託友人在他往生後將這首歌在他的靈堂一直播放。

章先生要我拷錄的｢思鄉曲｣，是抗日戰爭時期創作的一首抒情歌曲，也是1947年電影｢吉人天相｣的插曲，夏之秋作曲，戴天道作詞，抗戰時期曾唱遍大後方。我的CD唱片是大陸臧玉琰演唱。遠景出版公司出版的｢上海老歌名典｣介紹｢思鄉曲｣歌曲寄托了山河破碎的惆悵以及對故鄉的思念之情。歌雖短，是首｢小令｣式的述懷之作，但卻無限深情在其間。（｢上海老歌名典｣另介紹有一首龔秋霞演唱張昊譜曲、蔡冰白作詞的｢思鄉曲｣，是1939年公演的歌劇｢上海之歌｣插曲）。

記憶裡，在佛國讀初中時，老師就教唱這首｢思鄉曲｣了，當年老師教唱所選的歌如｢肯塔基家鄉｣、｢紅河谷｣以及｢思鄉曲｣等，都是懷念家鄉的歌謠，而當年年少的我並不識鄉愁滋味，只是喜歡它的旋律。直到十八歲離家後，才嚐到思家的苦味。

回台灣不久，我聴到另一首｢思鄉曲｣，是馬思聰的作品。當年馬思聰逃離大陸後，他的｢思鄉曲｣在台灣曾讓不少人感動，除了小提琴演奏，後來好像也有填詞演唱，記得歌手趙曉君就唱過這首歌。

章先生要我拷錄的｢思鄉曲｣歌詞是：

月兒高掛在天上，光明照耀四方，在這個靜靜的深夜裡，記起了我的故鄉。

一夜裡炮聲高漲，火光佈滿四方，我獨自逃出了敵人手，到如今東西流浪。

故鄉遠隔在重洋，旦夕不能相忘，那兒有我高年的苦命娘，盼望著遊子返鄉。

月兒高掛在天上，光明照耀四方，在這個靜靜的深夜裡，記起了我的故鄉。

章先生希望，在他往生時能有｢思鄉曲｣陪伴隨行。這些年來，我也在選取一兩首歌曲伴我往生，今天翻閱上世紀1999年10月我的日記，在十月十四日的日記裡我曾這樣記述：

｢高中同學的博士丈夫病逝，訂十七日在教堂舉行禮拜，收到訃聞有這麼一段：

繃緊的琴弦突然斷了

美麗的樂章嘎地止住

驚惶哀慟惋惜不捨中

我們不得不告訴您………..

長時間來，一直想到如果我往生了，訃聞要不落俗套；也一直在選幾首音樂歌曲準備在靈堂播放，不要吹吹打打。有時聽到一首動聽的歌曲，不由的就冥想自己躺在棺木裡了，親友就在抒情歌曲中拈香送行。

自己平凡的一生結束時希望能有愛聽的歌曲伴行。｣

1999年的10月1日的日記裡另記述：｢午夜醒來，突然想到應該寫遺書了，將自己長年蒐集的書刊、唱片等物品作個安排，只是我的唱片裡有不少是｢中國歌曲（民歌）｣，不知在台灣能有多少呼吸空間。屆時不要因為子女為我保存這些唱片惹麻煩，雖然這些唱片多是台灣購買的。｣

1999年那年，我就為我收藏的｢中國歌曲（民歌）｣唱片擔憂了。這些年來，唱片陸續增加，簡體書更不用說了，世道無常，希望我不是杞人憂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