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房書架與地板的書堆裡,有幾本書名寫有「香港文學」的書刊:《活潑紛繁的香港文學》、《香港文學書目》、《香港文學散步》、《香港文學探賞》、《香港文學散文選》…..等,是近年持續在台灣書市購得。我不研究「香港文學」,只是早年許多香港作家的作品和期刊曾經是陪伴我成長的心靈好友,舊情難忘,見着有「香港文學」書名的,不禁擁入懷中…..。

年少在緬甸仰光讀中文學校時就接觸「香港文學」了。在1962年3月緬甸軍人政變執政前,是允許華文學校教育和華文書報發行的。那時仰光市華文書店的中文書刊琳瑯滿目,從中國「舊社會」時期的書刊如張恨水、馮玉奇的通俗小說和許地山、郁達夫、巴金…的文藝小說,到「新中國」的「鋼鐵是怎樣練成的」、「青春之歌」與香港的「二世祖手記」、「半下流社會」等許多通俗和高雅的出版品都可以買到,社會各種思想兼容並包,多采多姿的書刊,讓許多華僑子弟滿足閱讀,培養出喜愛文學的熱情。

我在高中二年級那年,輟學到仰光寰宇書店工作,這家書店在當地算是「數一數二」的,代理經銷進口港台書籍期刊,除每週兩次自香港空運書刊來仰光,也有定期海運。每週三、週五兩天必須到海關取回進口的書刊,再分別打包發送至佛國各主要城鎮書店,當時書店黃老板就已能編印「本店新到圖書目錄」書訊,按期發送全緬甸各城鎮華僑書店和讀者,書訊是寫蠟紙油印的。

60年代初期,是我大量閱讀香港出版社出版的文學書籍的時光。那時在學校和書店常翻閱的有《兒童樂園》《中國學生周報》《大學生活》《文壇》《今日世界》《中外畫報》《南國電影》《長城電影》《天文臺》…等期刊,許多在香港名噪一時的作家和作品,幾乎耳熟能詳,而初讀徐訏的《江湖行》和《盲戀》,就迷上他寫小說情節的文筆,竟也有對人生命運莫測的不安與無奈的感觸。

當年環宇書店代理香港高原、亞洲和友聯出版社書刊,徐速、李輝英、端木青、劉以鬯、力匡等的著作,我幾乎都買了,記得徐速的《星星、月亮、太陽》、《櫻子姑娘》、《第一片落葉》、《星星之火》、端木青的《畫與家》、金庸的《碧血劍》、《射雕英雄傳》、梁羽生的《萍蹤俠影錄》…..等,都是在母親的淚眼裡進入我家房門,我在書店工作的薪資幾乎有三分之二繳回店裡…..。

當年因各種文學書刊的閱讀,也有了寫作興趣,曾模仿巴金、端木青的文筆習作,曾投稿報紙「學生園地」版刊出。當時自《中國學生周報》曾見到香港青年紛紛組織文社從事文藝活動,幾位同好也在仰光組織「時潮」、「新潮」文友社辦活動,「時潮」定期出版油印刊物,「新潮」則在仰光「自由日報」爭取到版面發表社員作品,沒想到軍人政變,很快將華僑學校收歸國有,禁止華文書報發行,兩個文友社即解散了,華文教育在緬甸長期中斷,讓世界華文文學少了「緬華」文學…..。

十八歲那年回到台灣後,突然發現之前在異域能閱讀各種華文書刊的自由沒有了,「五四」、三十年代作家的著作和五0年代香港出版社的出版品在台灣如鳳毛麟角。記得那年,金庸的「倚天屠龍記」尚在香港「明報」連載,離開緬甸仰光時,還以為回到「自由寶島」後可以接續閱讀,未料「連載」竟似告別張君寶轉身離去的郭襄,從此沒有下文。多年以後,才找到「殲情記」完成接續讀完「倚天屠龍記」的心願,也在台大門口書攤蒐羅不少三十年代書籍重溫舊夢……

對「香港文學」的定義,曾經有過許多的討論,無論是大陸南下「外來」或香港出生「本土」作家的作品,我的「香港文學」初戀戀情,只有短短的幾年,回到台灣後未能「接軌」,對「香港文學」的印象停滯於50、60年代。這些年,對80年代的也斯、西西、小思、黃維樑、梁鍚華….等香港本土作家作品的認識浮光掠影,現在,希望書房裡擺着的「香港文學」書刊,能助我與「香港文學」接續前緣,尤其近年來,台灣的書店陸續有代理售賣香港出版品了…..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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