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是書話

唐弢的書

終於買到唐弢先生的「晦庵書話」,是三聯書店2007年7月北京第2版第4次印刷的書。先前,曾托友人找這本書,還沒捎來信息,那天在書店看到了,趕緊買回來。果然是「書話」愛好者不能錯過的一本書。

期盼已久的書到手,當然雀躍、興奮。那天,在書店原來挑了五、六本準備購買的書,最後在走近櫃台之前却又一一放回書架,因為有了「晦庵書話」,其它的書變得不急需了。

在台灣,我是很晚才學會上網,很晚才從大陸網站知悉唐弢、阿英、黃裳、葉靈鳳、謝其章等藏書家的著述。在大陸簡體書開放進口後,也才開始蒐集「書話」的書。雖然唐弢著有「晦庵書話」、「識小錄」、「魯迅論集」等二十餘種散文和書話類著述,但台灣簡體書店很少看到他的書,直到最近,我才買到唐弢的「晦庵書話」和「文章修養」,落後太多。

當年留在大陸的三十年代作家巴金、魯迅、冰心、鄭振鐸、老舍、茅盾…..等人和著作,因為年少在佛國時曾在學校課本裡閱讀過或在華人書店裡翻閱過,並不陌生。回台灣後,在七十年代裡曾搜購了許多三十年代作家的盗版翻印書,當時唐弢、阿英等人的書在台灣還沒有「露面」,戒嚴的環境更讓我對唐弢、阿英等共產黨員作家陌生。直到能夠光明正大購買簡體書,買到于潤琦編著的「唐弢藏書」和「唐弢藏書簽名本風景」,才開始留意唐弢的書,也積極列印網站上的唐弢文章。

唐弢先生讓我感動的,是他只有初中二年的學歷,依靠自學走上文學道路,20歲時開始了散文和雜文的創作。他家貧窮,十分珍惜父親為他提供的求學機會,他愛書,常流連舊書店和舊書攤。他嗜書如命,他購書,一是選擇自己需要的書,二是按圖索驥,他的藏書有四萬餘冊。中國現代文學館成立後,我印象最深的是巴金的一句話:「文學館有了唐弢的藏書,文學館就有了一半」。編著「唐弢藏書」的于潤琦說,唐弢藏書的數量僅佔中國現代文學館「文庫」藏書總量的四分之一,不及全館藏書總量的八分之一,但唐弢藏書的質量大大超過其他文庫。

唐弢在1962年曾由北京出版社出版一冊「書話」,1979年出版「晦庵書話」,他在序言裡所提的一段話:「書話的散文因素需要包括一點事實、一點掌故、一點觀點、一點抒情氣息….」,曾被許多人引述,我卻遲延二十餘年後,才買到2007年版的「晦庵書話」和「文章修養」,慚愧。

雖然不容易買到唐弢的書,卻也常搜尋閱讀網路上貼的唐弢文章。我很少看到他在文章裡高舉馬列主義和毛澤東思想旗幟。有一篇文章曾提到,唐弢「不屬於戰士類型的人,在學術研究完全意識形態化的時候,他變得小心翼翼….。」他對自己「每年要把大量精力花費到非學術的問題上」感到痛苦。「為了保全自己….在嚴酷的鬥爭中,有時不得不說些言不由衷的話」。

也因此,書話寫作讓唐弢大放光彩,「這類中性的、無鮮明意識形態化的文體,釋放着他的情懷。小品心態,是唐弢一生中相伴最久的東西…..」(百年苦夢——20世紀中國文人心態掃描。)

不久前,看到中國書話界鐵三角之一的龔明德(另兩人為姜德明和倪墨炎),在文匯報副刊「筆會」60年選集裡一篇文章引述唐弢的一段文字後,我愈加對晚年寂寞的唐弢同情。

唐弢的這段文字是在「我與書」一文的最一段,他寫道:「我對書的感情已經漸漸地淡下去,淡下去……不僅沒有興趣買書,而且沒有興趣讀書。我感到的無力是真正的無力。對於書,看來我實在有點疲倦了。天!為什麼我覺得那樣的疲倦,我會覺得那樣的疲倦呢?」

龔明德引用這段文字後寫道:「不足一百個字,反覆出現令人一見就壓抑就感傷就難受就想哭的字眼……..讀書人真的從興致勃勃『檢書、買書、讀書、寫書』直往前行,到了『髮脫齒落,垂垂老去』之時節,就只能剩下唐弢先生所描述的那樣凄凉晚景麼?」(龔明德:「對於書,我實在有點疲倦了」,一個甲子的風雨人情—筆會60年珍藏版208頁)。

對於買書讀書,我現在還是興致勃勃的,卻也常在雜亂的書堆前有莫名的惆悵,人在書在,人亡書??也常想到,是否要早日與書割捨,趕快沖淡澆熄對書的感情和痴戀……..

想歸想,對書的欲望終究難劃下休止符。這段時間,想的盡是如何找到唐弢的書。唐弢已在1992年病逝,他早年出版的書,想找到初版似乎已不可能,現在,只能期待二、三版印書機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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