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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：年少時我的習作剪報


昨天的昨天：未完的｢緣份｣

1962年我初中畢業，開始嚐試向仰光的｢自由日報｣投稿，同年10月16日第一篇稿刊登出來後，至1965年10月我離開緬甸的三年時間內，陸續有二、三十篇習作見報。今天翻閱年少時的習作，真為當年自己的｢空腹高心｣慚愧。

年少時不知天高地厚，不知那來的勇氣，更不知自己的文筆稚拙，當年｢自由日報｣的｢少年與兒童｣、 ｢學生園地｣、｢青年文藝｣、｢緬屬通訊｣等副刊版面，先後刊登了我以｢吳明適｣｢林白｣為筆名的習作（回台灣後才知道台灣有作家｢林白｣，大陸好像也有一位作家｢林白｣）。當年沒看過幾本書，肚子裡沒有多少辭句，卻在編輯先生的支持鼓勵下，竟也寫了所謂的｢散文｣｢新詩｣｢`小說｣….等今天讓自己看了汗顏的｢作品｣。

我真不知道要感謝當年｢自由日報｣編輯先生的縱容？還是應埋怨他們審稿不嚴謹？當年還真有｢海闊天空｣的｢寫作之夢｣；今天，我也不知道該慶幸自己｢作家夢醒｣，還是要譴責自己的｢停滯不前｣?四十幾年了，生鏽的筆換成生疏的鍵盤，寫作夢早已離我遠去。

今天翻閱四十二年前的1965年6月14日、6月21日在仰光｢自由日報｣刊登的｢緣份｣，它是我在仰光｢自由日報｣刊登的最後一篇習作。在我的剪貼簿裡只有｢未完｣待續的剪貼，沒有完稿的剪報。如果記憶沒錯，是當時｢自由日報｣遭緬甸政府關閉不能再發行，讓它成為未完的｢緣份｣。

對於寫作，不知自己可也有未完的｢緣份｣? 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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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一：1965年.6月14日仰光自由日報刊出的｢緣份｣：

水，純潔又清涼，能洗滌一切齷齪，能清除一切污穢。

在緬甸，有一個以水為娛樂節目的節日，那就是緬甸潑水節。到了這一個節日裡，佛國的人們都會相互潑水狂歡，當一桶桶水淋濕年輕的男女時，愛神的腳步也會悄悄靠近了。

是四月天，在仰光華區的一條街道上，摩妮正和一群少女向往來的路人潑水，我每天早晨去上課時，常會遇到摩妮穿着一條紅色的紗籠去上工。她個子不高，肌膚略黑，一頭長髮已留到腰際了。此刻，她健美豐滿的身材被水淋濕後更吸引路人的眼光，我靠近她，耳邊傳來她的笑聲：

｢阿哥基，你好｣，她將水杯的水倒在在我身上，她身旁的女孩們也快速將我圍住，水槍、水杯、水桶出手，水花四射，我在水中，水在我身子裡，不知過了多久，聽到摩妮嬌柔地說：｢阿哥基服了吧，來來，阿哥基，到屋內吃一些點心吧｣。

我睜開眼睛看到摩妮身後的樓房，有許多人進進出出，這是緬甸人｢佈施｣的習俗，進入屋內，但見魚湯麵、椰子麵、涼麵和椰子糕等食物應有盡有，大家席地而坐，摩妮端來一碗麵，｢吃吧｣摩妮說。

她坐在我身邊陪我。

我很快將魚湯麵吃完，摩妮又端來一杯桔子水和一盤椰子糕，她突然問我：

｢阿哥基，你從不穿籠基（紗籠）嗎？｣

｢我在家裡穿。｣

｢我常看你穿這條卡其褲呢｣！

摩妮的話讓我高興，我們常在路上相遇，她似乎注意到我，我想，潑水節過後，我在路上可以大方和她打招呼了。

摩妮接着問了我的名字：

｢姓林｣，我也問了她的名字

｢摩妮，我也姓林呢，我爸爸是中國人｣，摩妮讓我知道她是中緬混血兒，華人都相信，混血兒多聰明美麗。

｢名字和人一樣美｣我說：｢祝福妳，漂亮的仙女｣。

摩妮笑得很燦爛：｢也祝你新年快樂｣。

｢謝謝，一碗麵、一杯桔子水．兩塊椰子糕，我會永遠記住｣，我告別摩妮。當我走進街道時，水又飛來了。

回到家裡，我突然有奇怪的感覺，彷彿有人跟著我回來，是摩妮的影子。我坐下，好像聽到她的笑聲，我躺下，有模糊的笑容浮現在眼前…（未完）..

之二，1965年6月21日 仰光｢自由日報｣刊出的｢緣份｣：

潑水節和新年假期結束後，我在路上突然見不到摩妮，打聽後，才知道她家已搬離唐人區。

就在新的一年來臨後不久，軍人執政了，鈔票換了新鈔，學校、店舖被軍人政府國有化了，許許多多的華人沒有笑容。我修完高中最後學程，同班同學在師長的鼓勵下有了方向，摩妮也已移出我心房

很快地，四月的潑水節又來了，唐人區冷清不少，我沿着廣東大街往市政中心的白塔走去，在白塔下沉思，心情沉重。

｢怎麼啦，阿哥基｣，摩妮突然出現在我身後，她肩上掛着書袋，依舊長髮飄飄，臉上閃過一絲笑容。

｢妳搬家啦，摩妮｣，我驚喜的喊叫。

｢是的，我結婚了｣，她眼簾下有淡淡的哀怨：｢也分了，我跟誰好像都沒有緣份….｣

｢告訴我原因｣。

｢嗯，也沒有什麼，我的丈夫是中國人，結婚沒多久，這裡變了，他認為緬甸不能住了，前天回中國去｣。

｢妳不跟隨他走才分開？｣（未完）

後記：｢緣份｣在仰光的｢自由日報｣未能完全刊登。那年六月過後不久，｢自由日報｣被政府下令停刊了，我忘了當時我是如何寫成｢緣份｣，更忘了它的結局。那年，我選擇回台灣，摩妮仍然留在緬甸…….。